席的發明,緩解了人們直接坐在地上的不舒適感,但由于席的材質本身存在缺陷,席不僅容易卷邊,而且起身時還會移動,給生活帶來了諸多的不便。《史記》中就有一則與席移動的相關故事,說商鞅第二次拜訪秦孝公時,詳細地闡述了變法方略,秦孝公聽得入神,不由得向商鞅靠近,以致膝蓋超出了自己坐席的邊緣,坐席整體也隨之發生移動。在今天看來,座位發生移動并不是什么大事,但是在崇尚禮法制度的先秦時期,這可以說是一個“大事故”。
古人極重禮儀,對于席的使用也有諸多嚴苛的要求,如《論語》中記載孔子就有“席不正,不坐”“君賜食,必正席先嘗之”等規定。為了避免秦孝公“身體離席”這樣尷尬的“事故”時常發生,也為了保證席一直處于正位,古人就在席的四角放置重物,用來壓住席的席鎮便隨之出現并流行于世。
錯金銀銅豹鎮(河南博物館藏)
翻閱中國古代文獻典籍,春秋戰國時期已經有了與“鎮”相關的記載,如屈原的《楚辭》中記載“白玉兮為鎮,疏石蘭兮為芳,芷葺兮荷屋,繚之兮杜衡”,描寫的是湘君在幻想中與湘夫人如愿相會的情景。盡管這是詩人的想象,但俗話說藝術源于生活,以玉石為席鎮可能正是當時的一種風尚,所以才被屈原寫入詩詞之中。東漢王逸對“白玉兮為鎮”注曰:“以白玉鎮坐席也。”除此以外,在一些古代小說中也有鎮的身影,如《西京雜記》如此描述昭陽殿內的布置:“玉幾玉床,白象牙簟,綠熊席……有四玉鎮,皆達照無瑕缺。”由此可見席鎮在社會中的普及性,席鎮已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必需之物。
那么,席鎮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呢?席鎮是伴隨著席的出現而出現,還是禮樂制度形成后催生的產物?目前沒有確切答案,但從考古發現的實物來看,春秋時期席鎮已經開始流行,并以玉為尚,有的古籍中直接寫作“瑱”。浙江紹興印山大墓出土數件春秋時期的玉鎮,這是現在能見到的較早的席鎮實物。然而,縱觀所有的考古資料,玉石質席鎮卻十分罕見,原因有二:第一,玉石容易損壞,不容易保存;第二,審美進步,隨著對美的不斷追求和制造技藝的增進,人們開始制作紋飾復雜、造型多樣的席鎮,由于玉石難以加工成精美的造型,逐漸被更容易加工的金屬鎮所取代,繼而退出歷史的舞臺。
玉鎮的退出并沒有阻礙席鎮的整體發展,及至漢代,席鎮達到了空前發展,出現了一批造型多樣、工藝精湛、堪稱藝術品的席鎮。在中國國家博物館“古代中國”展廳里,展出的一對鎏金熊形青銅鎮便是這一時期的佳品。
以“熊”為形
漢代席鎮一般用金屬鑄造,體積不大,高約3.5~10厘米、底徑6~9厘米。為避免牽羈衣物,席鎮往往被制作成扁圓形,就算席鎮制作的原型有支棱出來的細節,也會被工匠刻意隱去,或通過其他方式表現出來。此外,為了更好地壓住席的四角,工匠們有時還會往席鎮里灌滿細沙或鉛,漢鎮一般重600~800克,約合2.5~3漢斤,很適合壓席。這一時期的席鎮大多制作成動物造型,常見的有虎、豹、羊、鹿、龜、蛇、熊等,這是因為漢代人認為它們具有驅除災難、帶來吉祥的神奇能力,正所謂“羊者祥也,鹿者祿也”。
從先秦時期開始,人們也把熊視作吉祥的動物。《詩經》中就有這樣的詩句“大人占之,維熊維羆,男子之祥”,東漢儒學大家鄭玄釋為“熊羆在山,陽之祥也”,意指夢到熊是為生男的吉兆。北宋時期的《太平御覽》曾引先秦古籍《山海經》所書“熊山有穴,恒處神人,夏啟而冬閉,是穴若冬啟夏閉,乃必有兵”之言,認為熊是神獸。此外,在神話傳說中,也有關于熊是吉兆的記載。在《封神演義》中,西伯侯姬昌夢到長有雙翼的虎,周公解夢說“虎生雙翼為飛熊”,認為他一定能得到賢人相助。果不其然,不久之后,西伯侯姬昌在渭水之濱偶遇垂釣的姜子牙,故后人以“飛熊”指君主得賢的征兆。為了取熊的吉祥之意,工匠們也常常將席鎮塑造成熊形,正如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的那對鎏金熊形青銅鎮。
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的豹形銅鎮
這對席鎮出土于安徽省合肥市的一座西漢墓中,出土時共有四件,剛好可以放置于坐席的四隅。除了中國國家博物館珍藏的這一對,另一對同樣憨態可掬的熊鎮藏于安徽博物院。這四件席鎮造型相似,整體呈熊形,昂首張口,長嘴前伸,雙目炯炯有神,短耳豎起,前肢自然上舉,后肢微微彎曲,肩背豐隆。
既然熊在古代被人們視為祥瑞之獸,漢代工匠又非常擅于制作熊形器物,那么按照常理來說,漢代熊鎮的數量應不在少數;但是目前發現的這一時期的熊鎮卻并不多,僅有零星的考古發現,其原因還有待進一步研究。
魏晉南北朝時期,隨著家具樣式的變化,出現一種新的坐具,上面的席得到了比較周密的保護,席鎮便失去了實際用途,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。
本文節選自《百科知識》2022.10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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