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“特殊”的孩子托起人生

日期:2023-06-05 12:18:48 作者:fuli 瀏覽: 查看評論 加入收藏


孩子不斷成長,但進食一直是個問題。有時回家了,徐榮也會思考怎么能讓孩子多吃點,還上網搜怎么引起孩子進食的興趣。后來他們發現,換各種顏色的餐具、將蔬菜打成泥捏成小丸子或小饅頭,能夠引起孩子的興趣,于是就經常這么做。

三年左右的時間,然然從一個生命垂危的嬰兒成長為一個健康的孩子,并最終被領養。

養育區的孩子大多有重度殘疾,不具備自理能力,需要喂飯的也不少。有的孩子因為疾病原因,可能會在喂飯過程中直接吐在護理人員的臉上、身上,但是為了能讓孩子多吃哪怕半口、滿足營養需求,護理人員從不在乎這些。

徐榮說,院里有一名腦癱患兒,身體虛弱、力氣很小,需要臥床,且長期受便秘困擾。醫生給開了藥、用了開塞露,他還是難以正常排便。“一是沒有排便的意識,二是沒有排便的力氣,只有少數時候,他能在用了開塞露之后自己排出來,大多數時候需要我們用手掏。”

在給孩子打了開塞露后,護理人員就給孩子揉肚子,慢慢往下推,再用手從孩子的肛門處將糞便掏出來。孩子不會說話,但高興了會沖人笑,“有時候護理人員幫他處理完了,他會笑得特別開心。”

“我們服務孩子一定要有情懷、憑良心。”張志良常對院內職工強調這一點,“為孩子服務時,給他們少喂一口飯、少喝一口水、少換一塊尿布,可能他們不會表達,但我們做任何事一定要講良心。”

保健護士在給孩子測量坐高。受訪者供圖

“孩子用腳疊的毛巾比我疊的板正”

在這近400名孩子中,有的孩子具備康復的潛力,可以通過康復訓練恢復一定身體機能。比如讓原本只能臥床的孩子逐漸坐起來、站起來甚至走起來。

在康復示范中心,這里的孩子和養育區的孩子有很大不同:除了個別孩子在躺著休息之外,其余的都坐著或站在床上。看到記者來訪,有的孩子投來好奇的目光,有的孩子笑著打招呼說“你好”,還有的孩子拉著記者的手,并上前擁抱。

康復示范中心區長楊娜表示,這里的工作繁瑣又重要。醫生和康復師會對這些孩子進行評估、分組,并為他們制定對應的康復訓練計劃,訓練全程都要有文字記錄,以明確孩子的訓練效果。目前,康復示范中心有兩個訓練小組和一個干預小組,干預小組內是臥床的孩子。有四名康復師和一名兼任引導員的護士,以及兩名護理人員負責孩子床上的干預。

上午,孩子們會上兩節時長45分鐘的康復課。吞咽、拿東西這種普通人習以為常的動作,這里的孩子往往需要經過長期的學習和訓練才能掌握。

以飲水為例,孩子需要完成伸手、拿住水杯、屈肘、倒進嘴里、吞咽的步驟。有的孩子肌張力過高,伸不出手,有的孩子肌張力較低,拿不起水杯,還有的孩子無法準確地把水倒進嘴里,或存在咀嚼、吞咽功能障礙等。康復師需要把一些簡單的動作拆成詳細的步驟教給孩子,孩子在哪個步驟會出問題,康復師就通過針對性訓練幫助他們克服阻礙。“比如對于肌張力過高的孩子,我們要首先帶他做肌肉牽伸和放松。”楊娜說,這些訓練都要不斷重復,對于殘疾程度較高的孩子,喝水這一個動作可能就需要一年到三年才能掌握,如果殘疾程度低一些、年齡較小,可能需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來掌握。

區內一名叫玥玥(化名)的女孩讓楊娜印象特別深刻。玥玥是一名腦癱兒,四肢癱瘓,上肢癱瘓程度重于下肢,雙上肢的肌張力特別高,完全無法使用,但她的腳有一定活動能力,也僅能稍稍動彈。

有一次,老師給孩子們發了過家家的小玩具,包括一些小水餃、小烤串等。玥玥突然用腳蹭了蹭楊娜,楊娜一看,她把食物玩具分成了兩堆,并示意楊娜,要把其中的一堆送給楊娜。楊娜回憶:“我當時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,她是殘疾程度這么高的一個孩子,還想著把吃的,雖然不是真的食物,精細地分成兩份,還要給我,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。”

雖然玥玥的殘疾程度很高,但見孩子意識很好,楊娜就和康復醫生商量,看能不能給玥玥進行訓練。經過專業評估,醫生認為康復訓練要配合意識,效果才是最好的,于是,玥玥開始了加組訓練。

玥玥就像是一株巖縫中的小草一樣頑強,訓練起來也特別努力。每次訓練時,老師不說停,她就一直練,“精神頭”特別足,從不主動停下或偷懶。經過兩年左右的時間,玥玥的腳靈活度變得很高,能自己用腳拿餅干吃、更換床套、夾住畫筆填色,甚至可以疊毛巾。“她疊的毛巾比我疊的還板正得多。”楊娜說,玥玥和其他康復區努力訓練的孩子,既讓她感動,也讓她很受鼓舞。

康復師輔助孩子進行手部精細活動訓練。受訪者供圖

“天天被陽光包圍”

照顧這些孩子其實很辛苦,特別是臥床的孩子,有的孩子會尿床,或者將食物故意吐出來,床品、衣服一天要換好幾次。殘疾的孩子,換衣服非常困難,上上下下換完一遍,護理人員可能已經大汗淋漓。

有的孩子患有精神障礙,病情失控時會誤傷工作人員。院里一名患有躁狂癥的孩子,身高有一米六左右,一次發病時,將工作人員一腳踹倒在地。“那時候他失去了自我意識,很可能會自我傷害,比如拿胳膊使勁錘桌子,或者用腦袋猛地撞墻,如果不加干預就會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。我們需要立即控制住他的行動,盡管可能會被傷到,但為避免孩子傷害自己,我們還是得立馬行動起來。”楊娜說,這就是職責所在,一切都要以孩子的安全和健康為先。

盡管辛苦,在被問及有沒有覺得溫暖的瞬間時,徐榮毫不猶豫地說:“我天天都被陽光包圍,溫暖的地方太多了。”這也是楊娜的心聲。

對一線的護士、康復師、護理員、教師和醫生來說,對待院內的孩子需要更多耐心、細心和愛心。雖然大多數孩子不會通過語言表達自己,但長期的相處使他們與工作人員建立了一種默契,工作人員往往能通過孩子的一個動作、一個眼神判斷他們的意思。

尤其是孩子們會沖工作人員燦爛地笑,見面時有的孩子會歡呼,徐榮和楊娜都能明顯感到自己被孩子們信賴著。“我們的夜班是三天一倒班,小朋友們都知道明天、后天是誰當班。比如夜班的老師白天一天見不到面,晚上孩子們看到時就會特別激動,讓人看了覺得特別溫暖。”楊娜說。

給孩子洗澡時,護理人員要把他們從床上抱下來,在那時,孩子的手臂會緊緊地環繞在護理人員的脖子和后背上。徐榮說:“孩子缺乏安全感,這個抱緊我們的動作,意味著我們是可以依賴的人。”

在福利院,不少能說話的孩子會用“媽媽”這個詞來稱呼護理人員。徐榮還記得她第一次被叫“媽媽”時,哭得“稀里嘩啦”。那一聲是她上班后第四年才聽到的。“我們這邊全是重度殘疾的孩子,一聲‘媽媽’,能叫出來的寥寥無幾。所以當時一聽那聲‘媽媽’,我們在場的幾個人都眼淚嘩嘩地流。”

讓孤殘兒童有一個更溫暖的家

福利院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閆凱記得,有一年冬天,在康復示范中心,一名腦癱的孩子坐在輪椅上,見閆凱從外面進來,就問他“哥哥,外面冷不冷?”閆凱對他說,“外頭冷著呢,我手都凍得倍兒涼。”那孩子聽完就要來拉閆凱的手,“我的手是熱的,哥哥你拉著我的手,就不冷了。”孩子真摯的眼神和話語讓閆凱愣住了。

“我雖然不在直接服務孩子的一線,但也對孩子們很了解,他們都特別單純,對人都很真誠。其實我覺得這些孩子就是護理人員的一面鏡子,護理人員怎么養育、教導他們,他們就會成長為什么樣的人。”閆凱說。

2008年,還是學生的徐榮作為志愿者前往汶川地震災區,災區現場的情況給了徐榮很大的沖擊,那里有太多失去父母的受災兒童,徐榮特別想幫助他們以及同這些孩子處境類似的孤殘兒童。第二年畢業后,徐榮就來到北京市兒童福利院成為一名護士,一干就是14年。徐榮說,她在這里找到了活著的意義,她能通過自己的知識和技能,讓孤殘兒童生活得更好,有一個更溫暖的家。

楊娜則把福利院當成了另一個家。“在家時,我會牽掛福利院,福利院的工作已經完全融入到了我的生活中。”楊娜在這里工作了11年,她覺得自己的精神變得更加飽滿、富有韌性,這是因為這里的孩子盡管被遺棄、身有殘疾,仍然特別頑強、積極和陽光。

張志良說,他很高興地看到,在院內所有人的努力下,福利院在變得越來越好,給孩子們提供的服務也朝著更高質量、更高水平邁進。近年來,院內的服務理念越來越聚焦——始終把孩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;兒童服務體系也越來越明晰,形成了養育精細化、醫療規范化、康復專業化、教育個性化、安置最優化和社工親情化的格局。

張志良相信,今后福利院的服務會越來越好,“愿每一名殘疾兒童都被家庭及社會關愛和善待。”他說。

新京報記者 葉紅梅

編輯 白爽 校對 楊許麗

責任編輯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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